攀上一个瀑布,在瀑布上方,是平静的沱江水面,和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往来船只,人声鼎沸,烟火人间,沱江下游的寂静冷清一扫而空。千金见了,便知道,这里定然是神都了。水下群妖不扰,江面拦江大阵不拦,安然祥和百姓聚居,唯有神都。 鱼市青绿色的江水被往来船只搅动着, 划出片片涟漪。戴着斗笠的渔夫下了网兜,从江心处拖了一网子大大小小的鱼虾蟹出来,一支长长的竹竿点着水面,小心避过圆月弯上往来大船, 往江岸靠去。他有的只是一艘小船, 与这圆月弯中的大船豪客们比不得, 每日下一兜网,拿到鱼市里叫卖了去, 换得一日酒饭钱便罢, 绝不贪多。这渔夫到了岸边,却见那里站着一个姑娘, 破衣烂衫,赤足,脸上却干净,一双黑色的眸子平淡地望过来, 低声问道:“怎么称呼?”渔夫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这小姑娘手上那散发着浓郁血气的长刀上扫过, 轻笑着说:“一山两水云天阔, 万缕千条拂地垂, 在下姓柳,柏柳榆桑杨的柳, 姑娘想来是对岸故人,他乡团聚,何不共饮一杯?”那小姑娘自然便是千金。她沿着瀑布到了这圆月弯,其实一开始并未注意到这隐没在遍地渔船当中的普通渔夫,只是擦肩而过, 主脑说:“他的脸很面熟,与那刺客有几个基因序列很像。”主脑口中的面熟, 是基于程序和数据分析的面部轮廓和骨相特点,和人的眼熟完全不是一回事,因此当祂说这人长相似乎与那刺客有几分相似时,尽管千金完全一点儿没觉得,还是上前来开口问了。结果居然撞上了大鱼。“柳家人?”千金讶然道。那刺客原来是柳家宗亲,这早在千金预料之中,并不觉得惊讶,可是柳家人……不是蛇妖么?眼前这人却是个人类。千金微微思索片刻,慢吞吞道:“柏柳榆桑杨……我却姓槐。”她自然不可能报上自己的真名,却也没准备继续用水生的名字,那名字背后若只是柳家的仇倒也罢了,但是却保不齐还要担上龙宫的强敌。“你称我一声槐姑娘便罢。”这一听便是假名,那姓柳的渔夫却并不介意,他在这圆月弯经营已有四五年时间,接引来的怪人并不少,深知与这些人打交道的法门,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一清二楚。渔夫转过身去,从小船里捡一片蓑衣,与千金道:“槐姑娘,你这刀看来不是凡物,凶气冲天,还是略遮一遮吧,这神都卧虎藏龙,须得小心行事,否则不一定就冲撞了什么惹不得的怪物。”
这渔夫确实有几分修为,千金倒也不奇怪他为何能看出这废刀的凶气,不过他也就只有几分修为,甚至未曾入道,否则千金不至于与他擦肩而过,要主脑开口才发觉他的特殊之处。跟着这人穿梭在岸边鱼市上时,千金在心中问主脑:“柏柳榆桑杨……这是什么东西?”主脑说:“应当是柏之国几个大姓以姻亲关系组成的松散联盟之类,果然这神朝与柏之国仅仅只有一江之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是遭此大难,也必定少不了老乡团,抱团求生一向是人类面对绝境时的最佳选择,就算是在这种世界也不会例外的。”“柳家人,自然也是柏之国的人,他不知道你是仇家,只看出你是柏之国的难民,就来引荐你加入老乡会。”千金迟疑了片刻,望着身前拖着网兜和网兜里几百斤鱼穿行在鱼市中的渔夫背影,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柏之国的人,在神朝,竟然聚在了一起?”主脑道:“历史上类似的事情常有发生,有很多案例可以参考。”千金可没上过历史课。她皱着眉头道:“柏之国的人聚在一起,难道不是等着被人当猪圈起来宰了杀么?”主脑却说:“分散开来都用不着被幕后黑手当猪杀,先被神朝本地人当猪宰了。”千金想起当初刚到孙家庄时,那放牛的老倌儿看着她双眼放光,想要捡来给他养老的模样,顿时也默然了。从柏之国泅渡到神朝来逃难的难民,在神朝本地人眼中,不过是无根无靠无钱无依的,好用的奴隶罢了。幕后黑手固然要柏之国死,可是孤单单一个人闯荡江湖,又如何就是一条生路了?往哪里走都是死路一条。抱团或可是一线生机。千金跟在那姓柳的渔夫身后,在狭长而拥挤热闹的鱼市中走过很长一段路,终于到了一处低矮的木屋,那渔夫进了屋,将手中网兜中几百斤鱼换了纹银一两铜钱几枚,出门来去对门酒家打了几斤散酒,拿了两只碗,拉着千金到了江边去,两人席地而坐。江边风大,是谈那些不愿让他人知晓之事的好地方。主脑道:“他要开始盘问你的来历了,甚至可能要你交投名状,否则不能带你去见其他人。”千金心说,也是应有之义。系统满心惆怅:“可是你真的要加入这种……老乡团吗?感觉这些人混的也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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