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奢译的动作利落,他轻推了把小姑娘的肩头,提醒她:“快去吧。”紧接着已经开始投身下一个小朋友的打包工作了。
教室外面的天气果然冷。
透过围巾,呼吸间,飘起了细微的白雾。
知遥一边小跑,一边试图在人群里提前搜索出熟悉的身影。她看到了,跑动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来接她的人不是妈妈,是爸爸。
阳霁在今天上午办理了出院手续。
李梁睿路过那间病房时,只剩下了护士在做收尾的整理。护士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在阳小姐住院期间,她从未见过这位全院闻名的医生出现过。
李梁睿越过护士,站在窗户旁。
他垂眸往下看,五六层的楼高,让阳霁离开时的身影变得很渺小,也无所谓起来。她走得很慢,几步一顿,李梁睿冷笑,她最好不要回头。
她不过是他的一个失败品。
李梁睿在心中复述。
而他,在同一个人身上,失败了两次。
是该感叹他眼光的失准,还是阳霁的伪装太过于绝妙。如此孱弱的身体,柔软的嘴唇,却能源源不断的捏造出无数的承诺和谎言。
大概在傍晚五点左右。
李梁睿结束了医院的门诊工作。他原本计划要回李宅,但在十字的岔路口,红灯倒数的几秒间隙,他把车驶入了一段中插的辅路。
夹长的单行道,拥挤穿行的行人,很快让车辆卡在中途,变得进退两难。李梁睿等了一会儿,在耐心耗尽之前,他选择把车停靠在了路旁。
此时围在幼儿园门口,等待接孩子的家长很多。
自打李梁睿下了车,生得高大挺拔,一副社会精英的金贵扮相便令他在一众碌碌人群中尤其瞩目。他被人或多或少的打量,被人议论,也被百无聊赖的袁斌发现了。
袁斌挤来了他的面前,热络地跟他打招呼。
李梁睿用了两秒钟来反应他是谁。
从姓名、身份,一举一动,再到对性格的分析。李梁睿自如地切换至了疏离的评判视角,表情却显得亲切而平易近人起来,他说:“你好。”
袁斌问:“你也是来接孩子的吗?”
然后他半路截胡,强行拉着李梁睿探讨了有关于家庭主夫对一个家的贡献度和被低估了的价值体现的严肃话题。
待李梁睿打发走了袁斌,时间来到了六点多。
在这期间,他注意到阳霁并没有出现。
许是他听够了胡言乱语,亦或者是周遭家长们成群,偶尔也会和他交谈上一两句,让他产生了自己也是接送大军其中一员的错觉。他从票夹里取出了接送证,这是之前阳霁遗留在他车上的东西,也上前递给值班的老师。
值班老师对他很有印象,笑着说:“好久没见孩子的妈妈了。”
李梁睿点头,重复了她的话:“今天是我来接孩子。”
值班老师朝院内喊了声“遥遥”。
李梁睿注意到家长们似乎都给自家孩子起了亲昵的小名,有的叫“宝贝儿”,也有叠着名字喊的,阳霁倒是也会喊“遥遥”,不过他一直在喊知遥。
这难道过于直白和刻板了?
于是当李梁睿瞧见知遥出来的时候,那双酷似阳霁的明亮眼眸,在人群中期待地寻找着什么。她在找我,李梁睿如是想着,也跟着喊了句:“我在这里,遥遥。”
知遥朝他走来。
等她慢吞吞地走近了,她矮小的个头,只及李梁睿的小腿高。她一直低着头,从李梁睿俯视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梳着一双兔耳朵般的小辫,发尾系着红金色的福字圆牌。
小姑娘礼貌地喊:“爸爸。”
李梁睿是做不到主动接近她的。
但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声“遥遥”给了他灵感,让他突然有了种新奇的想法:他可以尝试扮演一名父亲。介入一段以血缘为羁绊的关系,或许会让他和阳霁之间的关系,衍生出新的未知变数。
如此想来,李梁睿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十分重要了。
她不再是阳霁试图捆绑他的“附加品”,阳霁的“险恶用心”,而是他的“女儿”。
那么再看小姑娘对他的抗拒,李梁睿也不会觉得无关紧要了。女儿是必须要爱父亲的,她这么排斥可不行。而父亲也需要对女儿表达一些虚伪的关心。
李梁睿人生第一次弯下了腰。
他半蹲着,和知遥进行了面对面的平视。
唇角扬起了微笑,李梁睿和善地说:“乖遥遥。”他也许应该和其他家长般,为了彰显亲密关系,把孩子抱进怀里。
然而在李梁睿进一步行动前,知遥小幅度地后退了几步。
她连声地喊:“妈妈,妈妈!”
不远处,阳霁匆忙忙地赶过来了。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脱下了不便行动的高跟鞋,当知遥高兴地扑进她的怀里时,她平稳地接了个正着。
知遥心疼地给阳霁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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