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俞诚直到消失的前一秒,都在履行着曾经的承诺,没将真相宣之于众。想来俞诚这样做,不光是在保护黎焕,更是在保护他。为此,时宁羞愧如‘没能照到俞诚的那束光’。“小宁”黎焕的喉咙已经沙哑,不知道该说什么。另一个时宁真的消失了,以后不会再出现了。早年的那些点滴,真就如同一场美轮美奂的宿醉,让他在梦里好好的醉了一回。而他唯一能做的,则是守着这份爱意与歉疚,保护好仅存的一个时宁。时宁没回话,凝着眼眶死死盯着掌心的烟疤。诚哥,这下我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你了。半晌,时宁哭得有些累,情绪却半点没缓和。他还是觉得心如刀绞,呼吸困难,脸都被憋红一大片。而他安静不下来,从黎焕怀里挣脱,跑进卧室拿出床下的铁盒,抖着手指输入密码。0930。黎焕赶来时,只听一声清响,铁盒正好被打开。里面只有两件东西。一颗太阳形状的耳钉,斜斜压着一封折起来的信纸。时宁不在乎黎焕是否在身旁,直接展开信件。【第一次给人写信,总感觉有点矫情,可能很多想说的话都不好意思写出来。时宁,千万别觉得对不起谁。放宽心,去接受你所拥有的一切。这些东西不是你偷来的,是这个世界本就欠你的,我只是帮你拿回来了而已。——另一个时宁。】短短几行字,时宁看了快有十分钟都不舍得眨眼。期间不断有眼泪滴下,晕染着七歪八扭的字迹。黎焕轻轻抢过信纸,慢慢将边缘捏皱,“时宁,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时宁被这话惹得小声啜泣,断续且哽咽地说,“焕哥,有个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的人,他很喜欢你。”九月底,难得的艳阳天。学校一放假,时宁就拉上黎焕飞奔着赶来墓园,只为和俞诚说说话。他拿出准备好的山泉水,浇灌在角落扎根的薄荷草,再拿出毛巾,细致擦拭墓碑每一处。一边忙活,一边碎碎念,根本不在乎俞诚是否厌烦。一侧,黎焕盯着碑上的照片发呆半会儿,而后踢踢时宁,“诶,上午我找到个教练,约好下周跟着他练拳,到时可能就没时间去学校接你。”“没事的,我打车回家就行。”时宁侧来满眼笑意,“焕哥,你在哪儿训练?我放假去找你呗,给你端茶倒水再捏捏腿。”“就怕你不来。”黎焕宠溺地揉乱他的头发,“看完了吗?看完就回家,一会儿给你做新学的菜。”“好。”时宁撑着大腿起身,转身前却微微一怔,“焕哥,等一下。”“嗯?又想干嘛?”
时宁朝黎焕凑去笑脸,略显紧张地说,“焕哥,能不能叫一声诚哥的名字啊?我想,他一定会听见的。”黎焕顿感一阵恶寒,本想凶两句,但怎么都开不了口。他鬼使神差地朝照片瞥去余光,再度失神许久。然而,黎焕最后还是没能叫出那个名字,拽着时宁就走,“这地方阴气重,别待太久。”时宁不免有些小失落,温声和墓碑道别,“诚哥,我们下次再来看你。”并肩的两人正要离开,忽而一阵暖风吹过,晒得树叶灿灿作响。一道薄荷的清香袭来,像是谁在轻唤。时宁和黎焕逆着光,不约而同地回头一看。他们一个眉宇张扬,一个眼眸明亮。脸上是从明日的灿烂天气里溢出来的朝气。脊背挺立,仿佛受上天眷顾,幸免于许多生活的重担。青春正好的他们,每根发梢都承载着阳光的暖味。于是,风吹过来。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全书完。作者有话说:正文已完结,后面是番外。 番外(一)雨敲着窗。时宁服下安眠药不久,俞诚终于找到机会接管身体。之前早就实验过,服药后,思维是被压抑着的清醒。或许是这具身体本就不属于自己,所以安眠药对自己的效用不大,不过强烈的困倦感仍导致眼皮很沉。翻身下床,俞诚动作很轻,怕吵醒时宁。像回到刚苏醒那会儿,cao控身体时很不适应,行动延迟止不住顿挫感。拉开床头柜,拿出烟和打火机来到窗台推开窗,溅到眼周的雨水,逼着脑袋保持清醒。抽完一支烟,俞诚走到书桌提笔写信,手指抖得厉害,一笔三颤。本来有很多话想写,可刚写下几行,精神就因为药效而集中不能,他只得对折信纸,放进时宁的储物箱,并更换密码。而要做的事不止这一件,俞诚拿出手机,拨打黎焕的号码。直到困得撑不开眼皮,电话才被接通,“怎么?”“有事跟你谈,一小时后来我家等着。”“呵,你自己不知道回”似乎听出不对劲,黎焕语气里的酒味骤然消散,“时宁,你变回来了?”“自己算好时间,我没空等你。”俞诚挂断电话,不给他质询的机会。拿上钥匙和烟,披上外套出门,鞋都没来及换,是怕蹲下就再也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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