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动。
日本是一个等级绝对分明的社会,它的长幼尊卑之序非中国可比,在一个集团里,长辈是绝对的,上司也是绝对的。哪怕他们下的是显而易见的错误指令,日本的下级也会如亦步亦趋般照做,反正到时候是上司担责任,所以就省了反驳的力气。日本兵马上会恢复了状态,“是!”三个日本兵跑了出去。
担架很快拿来了。一旁的日本兵准备把人抬上去,山田训斥他毛手毛脚,过快的抬动极其容易造成二次伤害,这个道理山田比谁都清楚。
他拿着止血布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处理,车里没有麻醉药,子弹要迅速的取出来,他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受得了这份苦。
“如果我现在取出子弹,你将会感到非常痛苦。请忍耐一下。”
沈清意识昏沉,他看不清眼前的来人,但是他感觉他全身好像散发出温暖的灯光和令人舒服的茶香,他像是在梦里,像是在天堂,据说人死后若是看见了美好的东西,那他就是在天堂了。
“取……………它出……来,我……”
他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山田的手就已经带好了橡胶手套,他将手放在孩子的脸颊上,示意孩子不用说了。
“有我在,你不会死。”
山田从车里取出一把手术刀,用酒精灯做了简单的消毒。子弹打得不深,擦进了锁骨和肩胛骨之间的一个位置,山田的手术刀划开了皮肉,在没有麻醉的前提下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不自知。事实上,他当时就应该反应过来孩子的脑部可能受到了冲击,有轻微脑震荡的倾向了。他似乎对沈家人产生了一种可以称之是危险的感情,他为他们中国人的身份感到惋惜。
不,不是因为中国人,错不在中国人——是日本人,残暴的日本帝国的错啊。
经过长达三个小时的手术,结果很成功。手术由山田中正亲自操刀。
“山田君拿刀的样子很帅气呢!”同行的日本伤员曾经这么对他说,“又沉稳又果决,下手绝对不犹豫的样子很帅气。”而这次的小手术,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沈清腿上确实有几处骨折,看样子他或许几个月要和支架一起生活了。
手术过后,山田换下手术服。作为行军的主治医生,他每隔两天就要查房问诊,不涉及病情的假名他一个也不多说,总是交代了重要的话之后就走。但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他总在背地里督促护士的配药与煎药,对病人们一遍遍解释着拗口的假名的意思。这一天的手术过后,山田依旧在巡访。看样子,已经没有日本士兵受伤了,但是他们却创造了更多的病人,其中的大多数都是现代医术无法挽救的。父亲曾经告诉他,医生救死扶伤是伟大的事业;那么与这伟大事业相反的对立面,又会是什么呢?
山田站在了一间新病房的门口。与所有的病房都不同,这间病房的名字是“嘉木”,并且门口有禁止外人入内的告示语,是山田自己贴上的。
他步伐极其轻盈地走进了这间病房,床上是今天的那个勇敢的少年,月光静静地洒在少年恬然的睡容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沈清的眼睫毛异常长,不知道是像了爸爸妈妈中的谁,扑闪扑闪的像一对蝴蝶的翅膀。山田中正看的入了迷,与其说这孩子英俊不如说这是一种俊秀。正如他写下的字体一样。在日本,人们也说:“见字如见人。写不出漂亮的书法之人会为人所厌恶。”这样的话。书道、茶道、剑道等所有能表现日本人品质的东西都被尊崇。经过抢救,沈清的起色明显有了好转,剩下的就是要多注意疗养和骨骼的康复训练。
但是事情对山田而言没有那么简单。就在过去的一天里,他被孩子的父亲,孩子的母亲拿枪对着脑颅,两双看上去充满仇恨的眼睛都在质问他:“你凭什么带走我的儿子?”这让他良心难安。管家应该还没走远,现在联络也还不迟。山田走到床头的电话处,他在脑海中思考着另一个部队的号码,只要把消息放出去,这个孩子也许就能和母亲团聚。山田中正天真地想。
他跟着自己只会成为累赘,一个暴露出来的明显目标,正如一头带着自己的孩子捕猎的母亲,一方面要想方设法藏好自己的孩子,一方面要为他带食物和必需品。而这是一个赔本买卖。“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为零,根本毫无用处似乎是显而易见的答案。但是心中那点屈辱和惭愧,又让他产生了想要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的幼稚想法。
山田中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门的。他脑海中无异于经历了一次头脑风暴。他按住自己的鼻梁,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日军内部已经是一团烂摊子。很明显,日军已经从一个代表着大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队变成了军国主义的傀儡,屠杀人的碎肉机。更可怕的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以为这代表着所谓的正义。
死白的月光使这座死城显得格外静寂。春天的蛆虫过早的爬出了土壤之中,因为土壤之外有一片更加温暖的地方。南京的河流已经不能流动了,秦淮河已经变成了一条血河,南京城内大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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