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傻又欠,但好歹还有副口才居然能寻得人帮他看牛车,便听伙计道:“我没白赚你铜板,先头有个鬼祟的二流子想牵你家牛车,被我拦住了,那人还狠瞪了我几眼。”
“行,辛苦你了。”卫大虎又递了两个铜板给他,伙计没想到邀个功都有铜板,伸手美滋滋接过。
陈大舅见他掏银钱的动作是那么的熟练,好悬没两眼一黑晕过去,他手指连连点着卫大虎,一脸怒其不争:“叫你娘看见她儿子长大后是个散财童子,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压不住就揭开,她老人家有这本事,我就给她迎回家去。”卫大虎说着自己咧嘴直乐。
陈大舅被他气够呛,自个往牛车上一坐,不理他了,个混账小子!
不知是看过大夫的缘故,还是心理作用,陈大石觉得脑袋没那么晕了,他和陈二石都没有坐牛车,实在是不舍得叫牛多受累,便和卫大虎一道走着回村。
陈大舅慢悠悠赶着牛车,三个年轻汉子脚程快,竟也没有落后半点。
一路上,陈家父子三人把今日下午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和卫大虎说了,陈大舅也问卫大虎一个人在镇上瞎晃荡啥呢,没上山也没下地,竟跟村里那些懒汉一样屁活不干四处乱蹿。
卫大虎卖东西买东西都是走的山路,这些年村里也没人晓得他猎物后往大户人家卖,他爹说过自家的日子无论好坏都莫要叫人瞧了去,关上门吃糠吃肉都是自家事,便是两个舅舅家,他也没透露过半分。
卫大虎信任他爹的为人之道,他宁愿在山上套野鸡逮野兔往两个舅舅家送,有好吃的不落下他们,但他不愿意叫他们知晓自家过的具体是啥日子。
故而,只模糊说道:“来镇上卖些野物,顺道打听一下那朱屠夫的事。”
“你就寻个小乞丐打听?”陈大舅只当他是来镇上卖野鸡野兔的,他连野猪都不敢想,更莫说鹿了。野猪若是那般好猎,岂不是人人都要往山里钻了。
卫大虎要为他新交的小朋友鸣不平了,瞅了眼他大舅,不满道:“大舅你咋还看不起小乞丐呢?假使你要在镇上干个啥偷鸡摸狗的事,你是防路过的行人呢,还是防街边讨饭的小乞丐?”
“……”陈大舅现在听他说话就来气,鞭子不往牛屁股招呼,反而往他身上招呼,“个混账东西胡咧咧啥,什么叫‘我上镇上干个啥偷鸡摸狗的事’,我有啥偷鸡摸狗的事要干?你张嘴就来,叫你大舅母听见不得跟我闹翻天!”
陈大石兄弟俩在旁边哈哈哈乐得不行,看着表弟被鞭子挥得上蹿下跳,心头憋了一下午的阴郁之气慢慢散了些去。
卫大虎很小就死了娘,虽然两个舅舅不咋喜欢他爹,但对他是当亲儿子疼爱的,小时候他还没感受到山里头的好时,整日便在村里乱窜招猫逗狗,到了用饭的时辰,大舅二舅也没少过他一双筷子。
看见大舅红着眼眶往医馆赶,两个表兄捂着流血的胳膊白着张脸,他就没打算放过周李朱三家人。
眼下插科打诨闹了一通,陈大舅身上那股沉甸甸的郁气散了不少,卫大虎见此,笑着说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明日我去一趟县里,那小乞丐说朱屠夫和一个马脸衙役相熟,前头县里派人下来催缴粮食,朱屠夫在酒楼大摆宴席请那马脸官爷吃酒,席间还请了唱曲的姑娘,排场可大了。”
小乞丐前头说的是大鱼大肉,后头才说叫了姑娘唱小曲,又唱又跳又脱可喜庆了。搞得跟青楼似的,吃饭的客人多有抱怨,但没人敢触霉头,人官爷腰间还别着大刀呢。
碍于朱屠夫这些年在镇上的淫威,大家只是在私下说说,并不敢拿到明面上来摆谈,怕被报复。
官爷身上带着差事,下来正事不干却在酒楼饮酒作乐,这事传回县衙可是要吃挂落的!
卫大虎冷笑,声音都沉了几分,整个人瞧着愈发凶狠:“我倒要瞧瞧他这底气够不够‘硬’,我一拳打不打得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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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兵祸和饥荒◎
牛车缓缓驶入村里。
今日大闹了一场, 村头大树下这会儿空无一人,全无往日热闹。
路过平日里洗衣裳的河边,陈大舅叫卫大虎搭把手, 甥舅俩把车板子卸下来。卫大虎扛着板子扔河里,叫正在上游洗衣裳的三叔公家的儿媳借个刷子,婶子辈的妇人爽朗应了好,把刷子扔到河里,就这般顺着水流流到了下游。
卫大虎长臂一捞, 拾起刷子“唰唰唰”几下便把木板子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村里人都迷信,人血这玩意儿最好是别带到家里, 免得叫人觉得晦气。
陈大舅叫两个儿子先回家,他赶着牛,卫大虎扛着滴水的板子,甥舅俩一道去村长家还牛车。
村长家在村尾,走过去要一小段路程。陈大舅赶着牛车,一路假装与外甥说话, 他心里头憋着气, 实在不想和村里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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