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日,姜菀意识到,像姜荔和知芸这个年龄的孩子,应当是在念书进学的。
景朝的学制是孩童五岁开蒙,然后逐级念书进学,一直可以念到十六岁。官学历史悠久,体制完善,但只面向权贵阶层的贵族子弟。
当今天子登基后,任人唯贤,不看出身,格外重视教育。因此,私学在民间逐渐兴起,为平民百姓提供了接受教育的机会。只是私学兴办时间短,体系尚不完善,学费依然会让一些家庭望而却步。
景朝早年的制度是女子只可在家中念书,不能与男子一样入学堂。近年来,禁锢逐渐瓦解,女子也不仅仅活跃在后宅,可以走出家庭抛头露面。经营商铺、做起生意等都是常有的事。同时,不论是官学还是私学,也都不再限制女子。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许多家庭虽然能承担得起学费,但思想依然停留在过去。
身为接受过教育的现代人,姜菀深知念书的重要性。她既然成了姜菀,便要好好维持这个家,照顾好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
想起李家因上学而产生的吵闹,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即便是现代,也依然有李洪这样的人存在,更遑论古代了。虽然如今的制度并不限制女子读书,可人的观念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不论旁人怎么想,她自己的妹妹是一定要上学的。即使女子不能为官,也绝不能当睁眼瞎。
思绪回笼,她慢慢往书肆楼下走去。
结账时,姜菀向老板打听起了上学的事。
这位书肆老板一向健谈,又消息灵通。他简单问了问姜菀家中的情况,便一边吹着茶盏中滚烫的茶水,一边道:“长乐坊有所女学,是位姓苏的小娘子开办的,前身是苏氏家塾。苏家从前烜赫一时,不少人在朝为官,家族人口兴旺。苏氏长辈唯恐族中子弟不学无术,便令族中有官爵的人供给银两,请了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授课。然而这些年来,苏家渐渐有了衰败之象,虽还有几个子侄在朝中做着官,但再无从前的恩宠。”
老板喝了口茶,继续道:“这位苏娘子,与皇家颇有渊源。”
“她自幼饱读诗书,年少时曾入宫为女官多年,在从前的皇后——也就是当今圣人的生母、如今的太后身边侍奉多年,为她起草懿旨文书,掌管后宫礼仪规制。她出宫后并未选择嫁人入了后宅,而是将自家已经荒芜的家塾改成了学堂,靠着自己在宫中多年的知礼聪敏,顺利地经营了下去。虽然女学能招收的学生有限,如此,苏娘子也没有放弃。在她的影响下,长乐坊内及周围渐渐有不少人家都开始将家中女郎送去念书。圣人还亲口夸赞过苏娘子蕙质兰心,有一副慈悲心肠。”
书肆老板抚着下巴的胡须:“因为苏家式微,族中无人愿意供给银两,苏娘子为了将学堂顺利开办下去只能选择收取费用。但学堂的费用并不高,普通人家基本都是可以承担的,若是实在无力支付学费,也可以选择用劳动的方式代替,这便为寒门子弟提供了念书的机会。若是小娘子有意,可以去打听打听。”
姜菀了然点头:“多谢老板。“她付了书钱,转身便往外走。
怀中是用油纸包裹着的书,姜菀的手臂不自觉地向下沉了沉。她连忙将书册抱紧了一些,却没留神衣袖中的一方绢帕因着她方才的动作悄然滑落。
书肆的大门敞开着,外头的光亮与内里的沉静以这道门为分界线,形成一明一暗两方空间。她抬步走出了书肆,正要离开,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姜菀愕然抬头,一个年轻郎君微低了头,一双浓墨般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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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眉形锐利,眼眸深邃,那张清隽的脸无甚表情,看起来颇有距离感。衣衫上熏的是淡淡的薄荷栀子,清苦中带着冷冷幽香。
被一个陌生人拦下,姜菀疑惑地眨了眨眼,正要询问,那人先她一步开口道:“小娘子落了物件。”声音倒不似外表那般冷。
说着,他握着一方素色绢帕,缓缓递到她面前。
姜菀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的绢帕,她连忙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袖子,果不其然是空荡荡的。她赶忙接了过来:“多谢郎君。”
那郎君微一颔首,再不多说一句,转身便进了书肆。姜菀站在原地,将绢帕收好,这才离开。
回到家,她先和姜荔说了学堂之事,末了道:“阿荔,明日我们便去学堂问问上学的事。”
姜荔从未入过学堂,听阿姐这么一说倒起了几分好奇,乖乖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寅初时分,崇安坊的一切还隐没在黯淡的天光中,姜家饭馆却已亮起了微弱的灯火。
思菱唤姜菀起身时,姜荔还在酣眠中。两人轻手轻脚换了衣裳,掩上房门出去了。
景朝的开坊时间是卯初时分,一般来说,过了寅正,坊内便会陆陆续续有人出门了。因此,姜菀与豆腐坊老板约定的时间也很早,为的就是能及时售卖新鲜豆浆与豆腐脑。
等豆浆与豆腐脑送了过来,姜菀先把豆浆盛在锅里,用小火煨着,防止冷却。
昨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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