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十八岁的陆小鱼。他从喉管里,发出压抑的低音:“不需要……我不需要!”
撒娇
陆鱼猛地起身, 拿走了那本诗集,留下一句“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就转头离去。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只觉得这黑色基调的餐厅, 像口巨大的棺椁, 随时要把他吞噬殆尽。
他买了单,冲出昏暗的门店, 看着自家那辆在路灯下闪着星辉的宾利,才勉强回到了人间。
马力十足的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蓝色宾利一个甩尾直接转出停车场, 就这么狂飙着往家的方向冲去。
餐厅里, 李默桥看着对面空空的座椅, 停顿了片刻, 继续吃饭。
她对手腕上的智脑说:“他和你一模一样,我无法理解,这样的冲动和感情。”
智脑发出了一道年轻的男性声音, 略显呆板地说:“是的,他的性格更像父亲,我是说, 像我。”
李默桥蹙眉,似乎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评价道:“你的活化水平太低,也许可以把你送去这孩子的公司, 改造一下。”
表盘上的流光晃动了片刻, 再次发声:“人工智能与人类最大的鸿沟, 在于创作。你要复刻一位诗人, 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即便达到陆冬冬的智能程度, 我也无法写出原创的诗。”
李默桥露出个弧度完美的笑,说:“你只需要背诵他的诗,不需要你创作。”
陆鱼把车停在地下车库。
车载智脑检测到熟悉的环境,安全带卡扣发出咔哒一声脆响,自行解除。
冬冬提醒:“你超速行驶了两个路口,将面临扣6分、罚400元的处理,需要我直接帮你缴纳吗?”
陆鱼没说话,呆滞地坐在车里,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下意识地摸索,中控台扫到了他的手掌,自动打开小抽屉,弹出了一盒开过封的香烟。
放下车窗,点燃烟草,火焰明明灭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鱼觉得自己仿佛想了很多,眼前闪过几个世纪的人类文明、社会伦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车库里万籁俱寂,只剩下火在细细烟丝里攀升的哔剥之音。
直到明砚下楼来,走到了车窗前,才打破了这份死寂。
明砚手里拿着保时捷的钥匙,似乎是打算开车去接人。看到陆鱼在抽烟,他有些呆愣,小声叫了一句:“陆鱼?”
陆鱼下意识地想要掐掉烟,却不知道往哪里按,慌张地跟明砚对视半晌,又抬手抽了一口。
明砚皱眉,问他:“你回来了,怎么不上去,也不回消息?”
陆鱼垂眸,茫然地看着夹在两指间的烟卷,说:“我不知道。”
明砚沉默片刻,又问:“你怎么学会抽烟了?”十八岁的陆小鱼,是不会抽烟的。
陆鱼嗤笑:“我本来就会抽烟。”他冲着明砚吐了个烟圈,烟雾缭绕间,明砚的眉眼变得模糊虚幻。
假的,都是假的。
妈妈是假的,是没有感情的仿生人;养父母的道歉是假的,只是为了让他心软,好劝说那位“仿生人”不要追究专利使用费;就连砚哥,也是假的,他只喜欢陆小鱼,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半个陆大鱼,肯定会嫌弃。
“啪”,陆鱼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手中的烟蒂被夺走掐灭,下一秒,就这么被拽着耳朵拖出了宾利。
“长能耐了是吧?跟我回家。”
陆鱼靠在电梯的角落里,揉揉被拧红了的耳朵,嘟嘟囔囔:“自从你夺走了我的贞操,就变得好凶哦,再也不是那个温柔的砚哥了。你是不是觉得,睡了我就拿捏住我了?”
他努力讲了个笑话。
明砚被他逗乐了,说:“是啊。”转过头,看到陆鱼在笑,眉眼却是要哭的样子。他心疼不已,轻轻握住那带着烟草味的手指,像牵着在外受了委屈的狗子,慢慢回家去。
进门,明砚给他拿了拖鞋,一个口令陆鱼就做一个动作,乖乖地把鞋和衣服换了。
明砚拉着变傻的大家伙坐到沙发上,温声问他:“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陆鱼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像喝醉了似的说:“我把事情搞砸了。她的确是我妈妈,我,拒绝了拿智数联盟的许可证。我不能要她的东西,对不起……”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但明砚听懂了。他把陆鱼抱进怀里,拍拍他的背:“没事的,我本来也不希望你去争取那个什么许可证。”
陆鱼把脸埋在砚哥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像快要溺死的人终于得到了氧气。攒了些力气,才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今晚的状况。隐去了陆大鱼记忆的问题,只说了奇怪的母亲和不在人世的父亲。
明砚静静听完,轻声问:“那你吃东西了吗?”
陆鱼没想到明砚第一句问的是这个,傻乎乎地说:“我只吃了一勺巧克力米花。”
明砚摸摸他塌下去的发型,出门前抓的发蜡还在,但那些毛毛都蔫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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