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之言里的复杂情绪,别人不懂,沈应却是懂的:“殿下已然殉国一次,仁至义尽。如今天下初定,北上伐异,王乃雄主,而非乱臣。”
花闻远看着他,轻笑:“先生所言,总能解我胸中烦郁。”
沈应围在白色毛毛里,弯起一双桃花眼,像一只狡黠的雪狐狸:“文臣都是很会阿谀逢迎的,书读得越好越会,小生以前好歹也是状元呢。”
花闻远哈哈笑,抬手将掌心捏的小雪箭投向陆鱼,准确砸中了他戴着皮帽子的脑门。
“嘿,你小子。”陆鱼翻身下马,团了雪球去揍花闻远。
花天王就这么跟他二叔,在寒城外打起了雪仗。
沈应新收的小徒弟李林跑过来,塞了个暖手炉给他,脸色有些难看。
“有事吗?”沈应接过手炉。
李林摇头:“学生只是忽然想到,若是寒城不失,罗大胡那怂包也不会狗急跳墙占了湘南。”
听到这话,花闻远停下脚步,手中刚团好的雪球被他捏碎,被陆鱼砸了后背也没反应。
罗大胡原本是在北边混的,因为寒城失守,鞑子时常骚扰边境,这货打不过就掉头跑路,被各路反贼驱赶,没头苍蝇一般扎进了湘南。
先前湘南百姓也有抱怨,若非花闻远当年抗旨不去守边,罗大胡也不会这么快打来。
沈应微微蹙眉,语调严厉地说:“乱世之中,安得万全。寒城若是能守得住,大周就不会覆灭。然,那位陛下,哪里是能守得住寒城的料?”
就算花闻远这种神将镇守,都会被那昏君拖累死。这王朝,无药可医。
李林愣怔半晌,恍然:“是学生着相了。”
花闻远又恢复了神采,转头团了个大的,举着追陆鱼。
正闹着,有信兵来报:“鞑子大将多赫的大军,被徐将军给打散了,现在分成了几股向北逃窜。”
徐将军让信兵过来报信,顺道提醒花闻远小心,叫他尽快与大军会合。
这关外是鞑子的地盘,处处危机,花闻远只带了八百亲兵,是很危险的行为。
花闻远拍拍手里的雪:“知道了。”
他没说“小股贼寇不足为惧”,对待敌人,要永远保持警惕。哪怕是一名孩童,也可能暴起杀人。这是他与鞑子周旋多年得来的经验。
一行人继续向前,未在寒城多作停留,追着大部队的方向而去。
时近傍晚,队伍忽然停驻,前面山林里有动静。
花闻远定睛远眺,瞧见一股奔逃的鞑子士兵,正在劫掠山上的村子。村子里的勇士戴着鹿头帽子,正跟他们拼杀。
“是山上的猎鹿部落。”花闻远说。
鞑子领头的小将骂骂咧咧,很大声地在对猎鹿勇士喊话。
沈应听不懂,问旁边的本地向导:“他们在说什么?”
不等本地人说话,陆鱼便给出了翻译:“他说,低贱的猎鹿人,我是多赫的儿子鲁哈吉,交出财货来不杀你。”
猎鹿人们根本不理他,为首的勇士说:“我们猎鹿人每年只上贡山参,其余不供,你们的王亲口承认的!”
花闻远惊奇道:“二叔,你能听懂?”他在关外待久了,能听懂鞑子的言语,没想到长居中原的花生弥竟然也懂。
陆鱼嘿嘿笑,他其实听不懂,但他知道原著的台词呀。
鲁哈吉才不管什么约定不约定,他们奔逃了几日,已经饿急眼了,冲上去砍杀。兵卒们叫嚣着要杀光村子里的猎鹿人,抢走所有的食物和毛皮。
花闻远不紧不慢地抽出一支红尾羽箭,搭弓。“嗖——”,箭矢穿过丛林,绕过晃眼的桦树,精准射穿了鲁哈吉的后颈。鲜血从前颈喷涌而出,溅了正举刀的猎鹿勇士一脸。
那些人纷纷转过头去,循着箭矢的方向,看到了远处的队伍和刚刚收弓的花闻远。
“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密的树林,怎么可能?”猎鹿人们惊呆了,他们常年在山中打猎,最厉害的猎人也射不出这样的箭。
花闻远抬手:“杀。”
这小股的鞑子铁骑,被花闻远的亲兵杀了个片甲不留。
沈应翻过鲁哈吉的脸来看,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是他。”
花闻远踢踢那具尸体:“你认识?”
沈应闭了闭眼,这张脸是他噩梦里的常客:“当年,就是他围困湘南府城。”那时候的鲁哈吉,比现在要老一些,做事也不会这般冲动,很有耐心地围困了沈应七十二日。
花闻远又用力踢了两脚说:“便宜他了,应该也饿他七十二天再杀。”
沈应:“……”
猎鹿人们很是高兴,叽里呱啦地感谢他们的帮助,热情邀请他们去村里喝酒。
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众人一惊。抬头看去,却是追击鲁哈吉的徐将军,带着大部队赶了过来。
徐将军看到这里满地狼藉,飞身下马扑到花闻远脚边跪地行礼:“末将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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