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的很痛苦,家人看的何尝不痛苦。
最后她只是茫然遗憾想着,要是有机会,能好好过一世就好了。
再睁开眼,就是一片古色古香帐幔,还有一个宛如仕女图上走下来的中年女子正在榻前走动。
“这高热都退了,怎么还不醒呢。”话音刚落大概就发现姜沃睁了眼,立刻停止了焦虑的原地转圈,立刻来到床榻前:“老天爷保佑,文德皇后保佑,你这孩子终于醒了!”
姜沃头晕目眩,又觉得脑子里还有一团不属于自己的浆糊似的回忆,暂时没时间去梳理,只怕说错话,便只是张着眼先不说话。
眼前人又道:“叫小芸儿来瞧着你,你乖乖躺着,姑姑去给你拿点心吃。”
姜沃还怕这位‘姑姑’问她想吃什么,然而‘姑姑’似乎根本没有问她的意思,只是自顾自走了。
而借着这个空档迅速理了一遍前身记忆的姜沃,非常庆幸自己方才没说话——原身竟不会说话!
准确来说,是六年没有开口了。
原身的母亲原是长孙皇后身边的得用女官,封了正二品德仪。因曾有救护皇后的大功,蒙皇后赐嫁宫外,并替皇后继续料理些宫外事。谁料就在一次往长孙家长安城外田庄去的路上,夫妻俩马车翻于渠沟,双双被车辕砸伤殒命,只留下家中一个时年七岁的孤女。
长孙皇后记挂旧人,闻此信儿立刻遣人出去料理后事,更令人把这个孤女接入宫中,交给宫正司抚养——宫中司的主事人宫正陶枳原本也是长孙皇后宫里出去的女官。
长孙皇后原意是等着小姑娘长大,就在宫正司做个女官,保她一世衣食无忧的。谁料这小女孩骤失了父母,就缺魂少魄似的,再也没有开口说话。长孙皇后也没收回恩旨,只道孩子一时伤痛才如此,待长大了就好了。
然而直到姜沃过来,原身也没开口说过一个字。
姜沃梳理的很快,是因这份记忆实在少的可怜,也很碎片化。似乎这个小姑娘的魂灵在父母去世时就大半跟着去了,这六年的宫廷生活对她只是浮光掠影。
约摸着是身体与魂魄并非原装,而是半路凑做一套的缘故,前几日姜沃总觉得五感还不甚灵敏,有些发钝感。好在原身本来就很少有表情,又从不开口,她这般也不算异常。
姜沃是在穿过来第五天,不得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经过五天的观察,姜沃不但摸清了自己所处的历史时间段,也摸清了这初唐皇城中的规矩章法。
宫中宫人很多,宫女约八千余,宦官三千余。
虽说上万的人口,但绝大部分都是没有品秩的寻常宫人,有品秩的宫女只有二百二十一人!
这样的比例,令姜沃意识到这位守着她的宫正司司正的正五品官究竟多稀有——宫里总共只有十三位五品女官。更知道了原身过世的生母,正二品的德仪女官是多重要的人物。
可以说原身是妥妥的宫人里的官二代。
只是女官数量如此稀少,不用问便知竞争多么激烈。
姜沃过来的第五天,正老老实实跟在宫正姑姑身边蹭书看,就遇到了第一场职场竞争。
宫正司标配女官应有五人:正五品宫正一人,正六品司正两人,正七品典正两人。如今宫正司里只有四个女官,最后一个正七品典正的职位一直空缺着,这就是留给姜沃的。
然而这日两司正之一的刘司正忽然气咻咻走进来:“山中无老虎,猴子就称起大王来了!皇后娘娘才走了一年,竟有人就不服起来。沃儿的七品典正位置,是皇后娘娘接她进宫抚养时就定下的,如今竟有人想要夺了去!”
长孙皇后,于贞观十年,也就是去岁仙逝,上谥文德。
原身的娘亲也好,整个宫正司也好,都是长孙皇后的铁杆心腹,忠心耿耿生死不移的那种。
长孙皇后也从未负过自己的人,姜沃就是个例子。
可现在,长孙皇后已经不在了。
姜沃就见旁边的陶姑姑把手里的笔一搁,脸色如月色上再铺一层霜,真个是双重冷然。
“她们敢来要这个官位,就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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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应了陶姑姑这句发狠,当天傍晚,尚寝局的主事吴六儿就上门来试试了。
皇城中的宫女,按部门共分为六局: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1]
皆是职如其名,基本包揽了宫里上下人口的衣食住行。六局下头还再有细分,比如尚衣局下头又分司宝、司衣、司饰等,也暂不必细说。
而六局之外,有一个特殊的部门,那就是姜沃现在所处的宫正司。
六局负责宫中日常生活运转,而宫正司则是掌管戒律的监察部门。从唐开国起就定了宫正司不但掌戒令,更掌谪罚。凡宫人违了规矩,宫正司下属的宫人可起牒上报,几位女官就可裁决贬罚。[1]
这样的监察部门是一把利刃,是宫中数千宫人的缰绳,长孙皇后在的时候,自然牢牢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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