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沃听得泪目:媚娘好惨一姐姐。
振作
媚娘这一夜是在宫正司睡的。
姜沃原是去北漪园安慰媚娘,但她去了就觉得其中氛围甚是古怪压抑,不少人都带着一种看人倒霉的幸灾乐祸情绪。
她走了一趟后,索性把媚娘请回宫正司来。
不过见了媚娘的伤心,姜沃却放了心。
世上的伤痛有很多种,姜沃看得出:媚娘的伤心不是什么情之所钟被人所负的心伤,而是一种努力去奋斗事业却未能功成的心痛。
与人对比来看就更鲜明了。
姜沃在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从北漪园出来的徐婕妤。
徐婕妤是个省事的,虽然她现在的位份可以坐肩舆了,但她依旧选择带着宫人步行走去新宫。
不但如此,她还挑了个快落锁的傍晚时分,没有在白日张扬搬家。
既然遇到了,姜沃驻足问好。
这会子并没有清代那样主子奴才的规矩称呼,非正式场合前朝大臣见了皇帝也只是行常礼而非跪拜大礼。上朝的时候,中书令等宰相们也都有个座位,与皇帝坐而论政。甚至亲近的君臣之间,皇帝有时直接就‘你来我去’的称呼,连朕也省了。
因此姜沃的请安很简单,徐婕妤也很客气。
而在姜沃循例给她道喜时,就见昏昏暮色中,徐婕妤的眼睛如星辰一样真切明亮,脱口道:“其实只要能侍奉在圣人身边,我并不在乎位份如何,哪怕一直是才人或是寻常宫人也无妨的。”这话是欢喜透了所以下意识吐露了出来。徐慧说完后,也就意识到对姜沃说这话不妥。
她不由有些赧然:“抱歉,姜司历是去看武才人的吧。我先行一步了。”
姜沃就体会到了徐慧跟武姐姐的南辕北辙。
要是媚娘来说应当是:只要能升位份,保住她将来不用被迫去感业寺做尼姑,那侍奉不侍奉圣人是没关系的。
正是一个为情,一个为前途。
媚娘这就相当于第一次做生意滑铁卢赔本了。
心伤透了是很难回转的,倒是事业挫折这种痛心,对有毅力的人来说比较好振作。
宫正司内,媚娘独自坐在姜沃屋里。
天已经暗下来,但媚娘也没把屋里的烛台点起来,就看着大团的阴影笼罩过来,笼罩在自己身上。
姜沃去给她张罗饭菜去了——这一整日媚娘水米都没打牙。
自早起,马内侍到北漪园宣了圣旨后,整个北漪园上下都没有心情吃饭。
尤其是媚娘。
中午尚食局倒是还特意送了一桌上好的席面来,恭贺徐婕妤。其余才人里要趁着最后一天结交新鲜出炉的徐婕妤者,都过去捧场兼道别了。
媚娘自然没有去。
她就如现在一样枯坐屋中,被苦涩的失意淹没。
媚娘想起儿时父亲还在的时节,有一回她生病了,病的厉害,大夫开的药苦的惊人。媚娘喝不下去,父亲就在一旁拿了最好的蜜饯哄她:“二娘乖乖吃药。吃过苦药后就有甜的吃了。”
“二娘病好后,以后日子都是甜的。”
“爹给你挑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出了嫁,以后日子都会像蜜罐里泡着似的。”
如今她整个人苦的像是泡在了当年的药罐子里,却没有‘甜蜜饯’等在后面了。
姜沃说要给她弄饭的时候,媚娘本想叫住她说别弄了,她没胃口。但看姜沃一脸忧心关切,又把话咽下去了,想着就算为了姜妹妹这份她失意丢脸时不曾嫌弃,依旧真心待她的心,一会儿也要强撑着吃点东西。
真香。
媚娘都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被真香到了。
先是一种暖呼呼的酸香与辣意传来,唤醒了媚娘这一日麻木苦涩的味蕾。
那种辣味并非茱萸那种让人想起红彤彤火焰的辣,而是呛鼻的胡椒的辣,让人一下子醒过神来。
媚娘从内间的床上起身,见姜沃正忙着摆碗筷,大约是听见她出来,转过头对她笑:“武姐姐,快来吃饭。”
是很平常温和的笑意。
媚娘缩紧的心好像慢慢放松了下来。
桌上饭菜也很简单,不过是一盆羹汤,和一只未揭开的陶土盖锅,其余就是两道小凉菜。
重阳时节是有些冷了的,媚娘将热羹捧在手里,才觉出自己方才手是冰凉的。
酸辣汤是很家常的汤羹,但这碗却格外美味,陕人善酿好醋又钟爱食醋,媚娘从小也是无醋不欢的,这酸辣汤的酸首先就调和的好,不会过浓盖住汤的香气也不会寡淡不足,最难得一个刚刚好。
与胡椒的辣味融合起来,冲的人似乎七窍都开了似的。
滑嫩的豆腐丝随即滑入口中,不,不仅是豆腐,还有一种肉香。
似乎不是公厨酸辣汤里惯放的猪肉丝……
媚娘还没问,就听姜沃道:“是滑蛋牛肉。牛肉香得很。”
因牛是耕种的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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