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之感之。”
若说个人私事,君臣两人正私下互相腹诽。
但若说起公事来,都就彼此很是感念。
姜沃亦真心道:“若非陛下下旨巡幸洛阳,吏部需备大量旧例以挪移行宫,臣也难无缘无故翻阅许多数十年前的旧档。”
且皇帝此番特意巡幸洛阳,还有更重要的缘故和好处——
姜沃笑道:“在洛阳行裁官事,许多京中皇亲国戚、老臣旧族的叨扰就少多了。”
若是在长安,只怕皇帝‘裁官’旨意一下,甭管是立政殿还是吏部,门槛都得被人踢平。
长安城中水太深,多的是资历老的旧人,当年在高祖跟前都能求个情。
各家族封荫官员之间门人脉更是千丝万缕,说不定裁哪一个九品官,背后就能牵扯上数个宗亲、勋贵。
因此皇帝闻姜沃此言,边看此封奏疏边道:“是,若是在长安,只怕诏令还未出中书省,奏疏和眼泪就能淹了朕的立政殿。”
远不如洛阳来的清爽。
也不必担心那些皇亲、旧臣等能追来洛阳求情——连各地县令(及以上官员)、折冲府官员,私自出界都要仗行一百,何况有爵之人。
姜沃想起在京中的王神玉。
接下来,在洛阳的她若是刀剑,那么留守长安的他,便要做一面坚盾。
但若是王神玉的话……姜沃有信心。
皇帝看了两页奏疏,忽然想起一事:“瞧朕这记性——朕也有事关当年裁官旧事的书信要给你们看。”他打开案上一个触手可及的檀木云纹木屉,从里面拿出最上头一封书信。
皇帝将第一页写着家常话事的纸页留下,剩下的交给姜沃。
此信来自黔州。
早在今岁年前,李治就给兄长写了信,问起贞观元年父皇裁官时遇到的种种难处。
毕竟吏部的档子中,记录的只是裁官的结果。
并不会记录当年有多少阻碍,京中又有多少暗流涌动。
只有亲历者才会知道。
而如今朝上,历经贞观元年的旧臣已然极少——就算有,当年也是官微人轻,属于忙着求神拜佛自己不要被裁掉的那一类,根本接触不到中枢决断与此事内情。
在先帝和房相杜相皆故去后,对贞观元年裁官事最清楚的,无外乎当年已然是吏部尚书的长孙无忌了。
李治的信虽是寄给兄长,却知道兄长一定会明白,会替他细问舅舅。到底那一年,兄长也才九岁。大部分时间门还在念书,也未深入朝堂。
姜沃拿过一手资料来细观。
这也是她急需的。
整个书房一时静默下来。
皇帝与媚娘在看奏疏,姜沃与崔朝在看黔州来的书信。
殿中安静的似乎能听到风吹花落的声音。
最终,是由媚娘做了总结发言。
因皇帝凝神看了大半个时辰的奏疏后,实在疲倦,正在闭了眼拿薄荷膏慢慢涂在额角等处。
用量太多,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浓烈的清凉香气,像是变成了一株大薄荷。
他颔首示意媚娘说就是——他们一人早已论过此事了。
媚娘的话向来精炼而一针见血:“裁官是手腕,精官用官才是目的。”
姜沃边听边点头边做记录。
是,裁只是过程,并非所求的结果。此时并非贞观元年,朝廷财政上养现在这么多官员,其实没什么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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