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模型不只有一种,其中蒸发池,有五个、七个、九个不等。
姜握并不介绍,而是由城建署的研究员来。
裴相与辛相的目光从模型转移到人身上,只见她的胸口前还别着特制的名牌【一级研究员余常佳】
看得出,余常佳大概不太喜欢或者是擅长与人交际过多,被两位宰相一盯,有些不自在,刚开始介绍的时候,声音还有点紧。
“我朝得盐之处,无外海盐、池盐、井盐、岩盐、土盐。”
“无论盐从何处得,要制出盐来,都要先取卤,之后或煎熬,或日晒方得盐。”
说过这两句后,余常佳自然了许多,甚至开始主动问起了辛茂将:“敢问辛相,如今我朝得盐,是否海盐之量,已经超过了池盐?”[1]
辛茂将直接点头:“正是如此。”
余常佳虽然手里拿着汇报材料,但她其实皆烂熟于心,直接就道:“我朝比之从前诸朝,在制盐上已大有进益——譬如晒制池盐的垦畦营种法。”
“然而,在海盐上,却一直是采用煎盐法。”
听到这里,姜握其实是有点走神的。因为想到盐,在她作为现代人的第一印象里,便是晒盐而并非煮盐。
而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煎煮海盐,正是做巡按使的那几年。
对此时的人来说,觉得很正常的事,当时姜握看到还是有一定冲击的——海岸线上,都是架设的的烧锅煎盐的设备,甚至可以称得上壮观。
而她也是那时,才从系统中知道,宋代以前的海盐制造,全出于煎炼,甚至崂山青盐迟到清光绪年间,才用沟滩之法改煎为晒,从而结束了煎盐的历史。[1]
需知,华夏民族在‘建造’与‘节约成本’这件事上,一向是有天赋的。
在制备盐上,西汉时期的井盐就能凿井达到“深六十余丈”(140米),甚至,已经开始用滑轮汲取卤水,提高效率降低成本了。
到了西晋,《博物志》都明确记载过“临邛火井”,即用天然气来煮盐。
引天然气煮盐这种法子,都早早想到并且用上了,华夏百姓自然不会想不到‘晒盐’这种就明晃晃挂在天上的主意——
那么为什么海盐的制备,还一直用煎盐这种耗费大量柴火、人力的法子?
还是那句话,就像姜握之前不把系统内各种技术买下来的原因一致,是因为不想吗?只是做不到而已。
晒盐是需要技术支持的。
而如今,‘格致’或者说科学知识带来了技术的突破。
余常佳道:“辛相请看,这蒸发池制卤,除了浓缩盐水,也可把一些溶解度比盐更低的杂质离子先结晶出来……再有,粗盐可以拿饱和的盐水来洗,对了,辛相可知饱和的意思?”
辛相没有‘学好数理化’,因此辛相听名词听得很辛苦。
但他从这些让他头晕的名词中,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可以晒海盐了,这就够了!
说来,辛相自然也记得姜握的开学典礼致辞,但此刻他想到白花花的盐(银钱),才对那日的话,尤其是‘格致’二字,理解感触更深。
也明白了当日办学,姜握承诺他的:“辛相,你要信我。教育是百年大计,是最值得的‘度支’。”
确实如此!
他尚在心境动摇中,就听旁边大司徒开口了:“余研究员,大年初一,辛苦你特意来署衙一趟了。”
其实这些年来,姜握一直很注意科研人员的待遇问题。
这回大年初一把人叫来加班,也是姜握昨晚被辛相盯得发毛,知道他肯定等不到年节后,于是只好劳烦余常佳来一趟。
“至于三倍的加班费——”
姜握指向辛茂将:“辛相出。”
而在看过盐池模型后,裴行俭忍不住催促道:“大司徒,该去看新式火药了吧。”
都到这儿了,裴行俭就直接问道:“到底是什么新的配方?比之前的蒺藜火球杀伤力要大许多吗?”
姜握闻言摇头道:“不是火药的新配方。”
几人穿过数道门廊,来到一处比方才实验室还要戒备森严许多的独栋院落。
甚至连姜握都是签名、留了指印才能够入内。
至此,姜握才道:“而是火药新的使用方式。”
冬日寒冷,她手里托着的物体更是冰凉——是闪着寒光的铜制管状火器,火铳。
史册之上,自唐末到南宋末,虽说火药已经普遍用于战争,配方也不断精进多样,但直到管状射击火器,尤其是金属材质(最开始是竹制)管状火器的出现,火药兵器才算是有了划时代的改变,也是真正具备了现代枪/械的雏形。
“裴相。”姜握双手之上,有两支不同的火器,她把其中一支递出去。
只是,并没有递给裴行俭,而是转手递给了库狄琚:“裴相现下还不会用此物,还是让我和库狄署令为你演示一下——”
“何为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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