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蛋糕上的蜡烛剧烈摇晃,直到家人的面容模糊而遥远……
直到一切化为乌有,姜握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一张焦急苍白的面容,又陌生又熟悉。
姜握是真的愣了半晌,才在怅然中反应过来。
是梦啊。
只是梦。
果然是,梦里不知身是客。
窗外风雪,依旧‘砰砰’敲打在窗子上,北风甚至带着近乎于‘呜咽’的呼啸声。
不过,姜握此世到底已经走过了数十年的岁月,很快把自己从伤感中扯了出来,甚至自我安慰道: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梦?
或许,在另外一条时间线上,她就是这样身体康健的,与家人一起度过了妹妹的二十岁生日。
这岂不是最好的事情?
那只是梦境,而她的现实,在这里,在眼前。
“曜初。”
姜握这才察觉,这孩子的手冰凉一片,面容苍白的像是屋外霜雪。
她忙温声安慰道:“别怕,我只是睡着了。”
曜初原本是跪坐在摇椅旁唤她的,闻得此言,便伏在她膝上长久不动,半晌才道:“姨母吓到我了。”
姜握像她小时候一般,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抱歉啊,安安。”
而这一日,曜初并没有留在姜宅,也没有直接回公主府,她入皇城来到了蓬莱宫。
虽说姨母坚持道她只是睡迷糊了,但曜初觉得不对。
若只是寻常小憩,久唤不能醒不说,最让曜初惊心的是,姨母睁开眼的瞬间,似乎根本不认识她是谁。
“晋阳姑姑还未回来,母亲,要不要先让奉御去给姨母诊一诊脉?”
而说完姨母的异样后,曜初不由略微迟疑了一下。
圣神皇帝的声音与窗外风雪仿佛:“还有什么?”
既然被母亲看出来,曜初也不敢也不能再瞒过去。
“我还从姨母的书案上看到了一句话……”
在皇帝的示意下,曜初走到御案前,写下了这句话。[3]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
“故园无此声。”!
圣神皇帝的‘拼图’
蓬莱宫。
曜初离开姜宅的时候,原本就已经是下晌过去大半。
至御前时,已然是黄昏时分。
冬日的天色暗的早,今日又有风雪,故而殿外已经是黑沉一片,只时不时见到一团卷起的雪。
以及时不时,就把断枝吹到窗户上,砸出‘砰砰’之声的风。
这自然是惹人厌烦的恶劣天气。
“故园无此声。”
圣神皇帝的目光落在最后几个字上。
只觉得心口如绞。
字迹熟悉宛然——她与姜握的字迹本就像,曜初幼时学字之时,大半时间在姜府,另一小半时间在宫中,无论跟谁学,字都是差不多的。
因此这句话虽是曜初写下来的,然而皇帝一眼看过去,便恍然如见姜握在风雪烛火中,立于案前写下这句话的样子。
“朕知道了。”
曜初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望着皇帝。
知道了?仅此而已?!
说来,曜初今日险些要吓死,然而在姜宅却又要强撑着无事。
没错,在姜握看来脸色苍白,被她吓坏了的曜初,其实已经是曜初故作无事的样子了。
因觉得姨母状态不对,所以在姜握安慰她后,曜初很快就强撑着道:“是,姨母是这两年太累了。来年,多歇一歇就好了。”
之后她告辞要离开,姨母望着外面的风雪,自然欲留她。
曜初罕见在姨母面前说谎,只说还有要事,要即刻入宫回禀。
其实说完这句话,曜初有一瞬间的担心也有一瞬间的期待:她怕姨母问她是何要事,继而看出来她是在撒谎。
然而,她又期待姨母追问她,甚至识破她的谎言,然后或是蹙眉恼火或是教导规训她。
然而姨母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笑道:“好。路上要当心。”
然后又倦然似要睡去。
曜初走出姜宅的时候,只觉得风雪如刀。
于是曜初急切入宫。
她觉得能在母亲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姨母没事。或者……哪怕有事,母亲能如从前一般,面对诸事都能拿出应对之策。
可是帝王只是神色默然晦暗,她说,知道了。
曜初不能接受这个答案,她再次道:“明日,不,我这就带着尚药局的奉御出宫。姨母必是病了。”
圣神皇帝这才抬眼,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朕教过你自欺欺人吗?”
曜初倏尔哑然。
皇帝根本未理会‘请大夫’的建言,她只是拿起案上纸张道:“这句话,不要示于旁人。”
曜初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面对皇帝与母亲的吩咐,只是乖巧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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