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见到可以把庄重墨绿给压下去的亚洲面孔,对她这一身赞不绝口,太过激动,语速过快,一口乡音跑了出来。
“他在叽里咕噜说什么?”楸楸求助般地看向裵文野,借机地去观察他的神色。
大约很难有人会不被这一眼取悦到。
从曼哈顿到特区,一路过来,她的故意讨好未免太过明显。楸楸心想着,或许她应该修饰几分?至少不该那么明目张胆。
可她百分之百保证,这人已完全看穿她的想法,以及收到她明里暗里投递出的讯息。
她看着裵文野兀然走来,冷不丁心底一阵紧张,直到他绕到自己的背后,视野盲区,只能依靠地上的影子辨别,他伸出了手,去拈她背后的夹子,楸楸几乎屏气慑息,感觉喉咙区域一阵酥麻,迫使她僵硬机械地想转过头去,让他不要再弄了。
“别动。”他倏然出声,声音很轻,彷佛只出了气,“jab说,腰间这处可以适当收窄。”jab是中古店老板的名字。“肩带改个几针,”夹子仍然轻轻在动,无意地牵扯着背柱尾椎,“其余就不必动了。”楸楸几乎感觉这阵酥麻顺着尾巴骨蹿到天灵盖,“还有,jab问……”他松开夹子,地上的影子回到他的身后,他来到她的面前,问她,“可不可以给你拍张照片。”
“可以的。”楸楸咬了下唇,掩饰着心中兵荒马乱,她虽表现得怕羞脸薄,却腼腆似的答应了。
“she said yes。”他对jab说。
jab大喊一句太好了,便急匆匆去拿相机,留下二人四目相对。
裵文野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想法的样子。他一直如此,楸楸自问看不透他,初次见面是如此,时至今日,依然如此。这寥寥几次单独相处,除非是他刻意表露出传递来开心或生气的情绪,其余时候,他当时当刻都在想些什么,楸楸完全猜不出来,笑不像是笑,面无表情不像是不开心,偶尔会散发出松弛的气场,可又让人感觉到他正心情不舒畅,譬如现在。
楸楸恍然想起,他最初是不愿意来dc的,后来答应一起,也不过是他的朋友想来。
然而他的朋友中途走了。所以,也确实很难开心的起来?
俩人各怀鬼胎,直到jab拿着拍立得回来。
楸楸收拾着糟糕的情绪,她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的矫情,酒精挥发放大了她的活跃的神经?楸楸只能这么宽慰自己,引以为戒,下次绝对不再喝那么多了。
“准备好了吗?”jab调整好适合的参数,笑着问她。
“来。”楸楸莞尔回答。
昏黄的中古店,到处沉淀着暖色调与阴影,斑驳陆离的色彩点缀着,间杂着古董古着。jab给她拍了好几张,最终选了两张认为不错的相片,笑着让他们来看他的得意之作。
一张模糊了人物,柔合白色线条与昏黑过渡融为一体的,即没有意义又没有重点似的;第二张,光线黄迹斑斑中描绘出了人形线条,和周遭分明,彷佛强调了自我存在的,闭着眼冁尔笑笑的定格。
“我好像在光里啊。”楸楸小声道,侧头看着裵文野,“是不是?”
jab的拍摄技术相当一流。他把两张底片都给了楸楸,自己只留了用手机拍摄的做纪念。
这条裙子不适合夏天,价格亦远超一千刀,jab放在中古网站上,售价是六万五人民币,也就是九千多、将近一万美金。
楸楸并不想买,这条裙子太有回忆价值,她买不起。
裵文野却说:“就这条吧。”
听他口气像是在买鱼,就这条吧。楸楸望过去,用普通话说:“太贵了。”
“喜欢更重要。”裵文野去付钱。
楸楸没有争执钱到底该由谁付,既然裵文野想付,就由得他去,谈钱伤感情,现在还不是谈钱的时候,等到什么时候暧昧结束,再一次性付清也不迟。
刷完卡,他走回来,寻找与这条裙子相配的鞋子。
楸楸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移动而移动。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酒意让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宝贝,你好贪心。”裵文野笑了,“我付钱,还要我允诺你一件事?岂不是大出血,还要被割肉。”
没理会他的揶揄,楸楸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地,踩着他偶尔出现的影子。
“绿裙。”
裵文野没说话,周旋在各个货架行间中。
“冬日。”
昏黄的光线不断片过,阴影也一明一暗。
“告别炮。”
裵文野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
楸楸三分醉,演到你心碎。
裵文野说:“我们什么关系?只听说过分手炮,从没听过告别还要打炮的。”
“你要升级到分手?”
楸楸皱了下眉,似乎在考虑,又摇摇头,“不行的,那样我会过分期求明天。”
“……没有的事。”裵文野拧了下眉,“答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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