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和范子墨僵持,范子墨和窗户僵持的时候,范子墨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点开看到是陆延的消息, 谁来话音刚落,开关上的红灯“咔”的一声亮起。他忍无可忍地又说次:“滚。”这一次的发音和声响显然大了很多,他开始逐渐从镇静剂的效用中恢复过来,或者说现在这诡异的状况让他不得不对自己强制开机。他担心自己一个冲动下就把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向导立刻嘎了,毕竟他每说一句话,自己的头都要比刚才痛上几分。眼见电热毯供能正常,范子墨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毯子,直到确认热度上升才放下心来。现在只有一个窗户的问题,还有就是这人没有被子,等到了晚上一降温,无论他烧得有多热,第二天早上还得是个冰垛子,送火葬场都得先解冻的那种。范子墨脑子里到处都是自己纷乱嘈杂的想法,也不管对方脑门上直跳的青筋,自顾自地说了句:“山里晚上很冷的。”这人显然已经受不了他不着边际的废话,挣扎着握上电热毯开关的旋钮,往上调了一个挡位,然后又挣扎着看向范子墨,拼尽全力似的从齿间挤出一个“滚”来。范子墨这才对这个“滚”字起了反应,他的眼睛不聪明地转了转,像是在认真思考些什么,正当他觉得范子墨终于回过味来立马就能滚蛋的时候,范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地说道:“你这人好没素质啊。”
电热毯上的人正在考虑电死一个向导会判几年,他很认真负责地想要立刻马上就跟这人同归于尽。反正自己已是烂命一条,指不定在哪个时间点就被炸死了,不如带着这个不聪明的一起下去,他看上去就像是在电视剧里活不过第一集的傻子。然而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突然闻到被这个小向导丢到一旁的帆布袋子里,似乎飘来若有似无的食物香气。他的五感和四肢正在逐渐恢复,此时,食物的香味被他灵敏的鼻子捕捉到,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饿了两顿了。从昨晚开始,由于精神状态的问题一直到现在,滴米未进。负责接送的人只给他递了两瓶矿泉水,就连一个馒头一块面包他都没得吃,眼下他胃部的知觉也恢复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让人再“滚”一次,他的肚子就率先发声“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听到异响,两人皆是一顿,范子墨首先反应过来,怪不得脾气这么差,原来他是饿了。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除了他这个人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水也没有粮食,从早上运输机送到这里想必什么东西都没得吃,还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发烧,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肚皮,心情能好才怪了呢。他有些同情地看着倒在地上无力的男人,一边将自己装着食物的帆布袋拖了过来,一边问他:“你能吃辣吗?”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他有些脸红地悄声说了个:“能。”范子墨便一脸嬉笑地将餐盒一个个拿出来,一字排开放在他的面前。范子墨方才赶路赶得很是着急,毕竟办完这些事儿下午他还有值班的任务不方便迟到,跑得幅度大了,打包食物的盒子也没有盖得很紧,有些菜的油脂从餐盒的缝隙处渗了出来,油渍带着香气立刻铺满了整个房间。他又将餐盒的盖子打开,这下热气也跟着冒了出来,让又冷又饿的男人一瞬间坐起了身。范子墨这才看清他那张有些阴郁的脸和异常高大结实的身形。通常哨兵都会比一般人更加高大结实,特别是攻击系的哨兵,像这种高等级一线基地的战斗人员基本都要比向导们高上一到两个头。可他的脸型并不特别凌厉,看上去年纪并不特别大的样子,特别是现在,这人正乖乖坐着等开饭的神情,像极了一条听话的大狗。他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一阵,伸手去找餐具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只拿了一副筷子。两人盯着那唯一的一双餐具都愣了一会儿,大狗首先别过脸去,像是将决定权完全交给范子墨。他刚刚才叫人“滚”了两次,现在也不好意思去跟眼前的人抢这唯一一副筷子。范子墨看了看他咽口水时上下移动的喉结,只觉得傲娇的大狗比只会叫他“滚”的大狗可爱多了,便将筷子伸到他的鼻子下面:“给你,你吃。”大狗没有接,只是变变扭扭地问了句:“那……你呢?”范子墨笑道:“我待会儿再去食堂吃就是了。”狗子这才乖乖接过了筷子,蚊子般细声细气地说了声“谢谢”,便大快朵颐起来。范子墨忍住狂撸狗头的冲动看着他,男人先是捧起米饭用筷子赶了几块进嘴里,然后突然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珠盯着范子墨看了会儿,突然伸手将筷子调了个头跟米饭一起递了过去。范子墨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不是那种假客气的人,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也的确是饿了,便也不推辞,拿过筷子的另一头,也跟着赶了几大口米饭吃着,然后又调了个头将筷子递了回去。他拿起那份辣子鸡放到他的手上,一边嚼着米饭一边示意他吃菜。两人就这样一来二去地将地上的几个餐盒分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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