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了。
平心而论,他还挺羡慕这位司机小伙的——随心所欲的,这个对他来说极度陌生的词语。
池晓洲偏头看着外面发呆,街上的人影树影迅速地向后退去。
红灯亮起,车很稳地停下,外面是一个湖,工作日几乎没什么人来,显得空旷寂静。
池晓洲眼睛突然轻微瞪大。
他看到湖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隔着一臂的距离正交谈这什么。
而这个男人的身影,与他而言熟悉不已,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是他亲弟弟。
池晓洲猛地收回视线,仿佛被什么烫到了,心里说不上的酸涩和苦痛。
他早就知道他弟有多好,待人有礼,常把骄阳似的笑容挂在脸上,照耀进他人的心里,让人不自觉生出向往之心。
他弟本来就应该这般受欢迎,理所应当,无可厚非。
可昨晚那样,难道只是单纯同情他这个堕落的哥哥吗?
“诶哥们,怎么脸色这么差?你晕车吗?我这备着晕车药。”
池晓洲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不用了,不是晕车,谢谢你。”
“别客气。不过哥们,我看你有点眼熟啊,你以前是不是茵城一中的?”
池晓洲高一和高二都是在茵城一中上的学,可因为唐铭昊,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比待在地狱还煎熬。
池晓洲轻轻摇头:“你可能认错人了。”
黄毛小伙耸耸肩:“应该是我认错了吧,不好意思啊哥们。”
“没事。”
“”
从市中心来到市郊地段,鸣笛声渐渐变淡,只余脚下引擎轰鸣的声音,和从窗缝中呼啸而来的风,池晓洲甚至能嗅到风里浅浅的腥味。
路的右边是蔚蓝的海,晴空暖阳下,波光粼粼,一闪一闪的,晃了路过之人的眼,却照不亮迷途之人的前路。
“就在前面的路口下车吧,麻烦你了。”池晓洲久久地望着海对黄毛男人说。
“诶,好。”
前面的男人时不时瞥一眼头顶的镜子,眉头微微皱起,抿了抿嘴,犹豫几秒还是问出心中所想。
“哥们,虽然我不该多嘴,但能问一下你去海边大概是做什么事吗?你的状态看起来实在太不对劲了,如果冒犯到你当我没问,不好意思哈。”
池晓洲也皱起了眉。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连旁人都一眼看出。
他呼出一口气,撑起一个笑,故作轻松道:“没事,和多年没见的朋友约好了在那里谈话,有点紧张而已。”
黄毛男人这才放下心来,点了好几下头:“很久没见紧张正常,放轻松,可能你们聊起来就马上回到以前相处的那种状态了。”
池晓洲这次是真的很轻笑地了一下:“你说得对。”
嘭。
车门被关上,池晓洲道谢挥别了黄毛男人后,不作停留地向海边走去。
沙滩很小,甚至半个都被建筑垃圾占据。
没人管的海滩,只有一块生锈的警示牌孤零零地立在角落。
池晓洲本想把鞋子脱掉。
脱到一半,又重新穿上。
就当他失踪了吧,别麻烦人家大费周章海底捞针了。
他踩在沙滩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潮水冲刷掉,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衣服是他成年的生日时池云尽送给他的。
他在衣柜找了好半天,最后从积尘的箱底翻出来的。
“妈。”池晓洲面朝大海道。
“我和小尽过得很好,你别担心。”
“我就是有点想你了。”
“妈,我好累好困”
“我真的坚持不了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潮水来回涨落,巨兽温柔地张开大口,轻而易举地吞噬掉一条年轻的生命。
阳光依旧遍照大地。
海风依旧呼啸不断。
远处的市中心依旧喧嚣不止。
一个绝望之人的决心,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
被折去双翼的天使堕入深渊,翻身不得。
恶魔还沉浸于纸醉金迷,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容。
如果再给池晓洲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招惹唐铭昊。
一定不会再爱上池云尽或许。
“哥,哥?你没事吧?”
池云尽的声音。
“小尽?”池晓洲扶额,用力地摁住,试图与撕裂般的头痛对抗。
“怎么回事?我不是”
已经死了吗?
池晓洲勉力睁眼,观察四周。
他瞳孔猛地剧缩,因为这是他和池云尽搬出去之前住的家,也就是他爸在的那个家。
“为什么回来了?”
他惊疑不定,踉跄后退,直至感受到有硬物磕碰上大腿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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