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广陵王昏天黑地地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天已经暗了。
习惯性地把手往一边伸,去摸床头的手机,没摸到,摸了一手的温度,还有一声闷哼,她瞬间清醒了。睁开眼,见到艳鬼规规矩矩地躺在被窝里,衣衫齐整,目不苟视,唯一不端正的是她放在胸口的手。
一人一鬼对视了片刻,广陵王收回手。贾诩说道:“我的衣服。”
言语间有点咬牙切齿的羞赧。
“烧了这么多洞,还有血,我给你洗了晾在外面。”
一时的交谈后,沉默持续地弥漫在帐篷里。广陵王打开床头灯,睐了只眼看向贾诩:“就在树下晾着,应该干了。你可以去拿。”
言下之意,你怎么不起?
鬼沉默了少顷,眼神偏过来,瞪着广陵王。
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广陵王怠惰于发作,耐着心思索了一下,明白过来。她睡在外侧,贾诩睡在内侧,要想起床就得跨过她这个人。这鬼,皮囊艳丽然而薄面嫩脸,穿着一套里衣,就限制了他的举动。难怪她醒来还见到贾诩在床上躺着。
几宿没睡就是为了照料这鬼,她精力耗尽,怠惰再照顾鬼的情绪,何况贾诩醒来第一句话是呛她的话。广陵王一动不动:“我还要睡会。你爱拿拿,不拿就继续睡这。”
抛下这句话她就闭了眼,可身旁躺了个绮梦里的美人,心窝的哑火跟背上伤口的火一样,闷闷地煎着。广陵王睡不着,侧过身拿起手机,贾诩偏过头来看她,微微起了身。然而她没起,只是手指一划,把电影投屏在头顶,人窝得更深了。才掀开被褥的贾诩又躺了回去。
一人一鬼的举动连细微声响都没惊起。
啪嗒一声响,广陵王关了灯。银幕的光影映照到面上。诡异的举止,诡异的安静,更为诡异的气氛在此间流连不去。
电影里女主角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也打破了睡醒后混沌的思维,连带着之前有些恼的情绪迷蒙起来。
思绪勾到了彼此身上,广陵王愣了下,惊觉自己怎么就和贾诩躺在一起看电影了。先前无论是如何艰苦的任务,她都没有在任务目标面前掉以轻心,何况这样放松地看着电影。
同床共枕,协同观影。她荒唐得好像被美色冲昏了头的周幽王。然而……
影片悠悠地播放,却不再能吸引她,心思沉不进去,余光里永远有飘忽不定的紫色,几缕目光总不自觉地去偷贾诩的身影。
贾诩看得倒比她认真,两只手安安分分地叠在小腹,连眼光都没偏一分。
他应该是没看到过电影的,也许连视频都没看过。这样一部外语电影对轩辕时代的鬼来说真能理解吗?
麓宅内的谜团,面目全非的帛画……跟贾诩有关的一切都在她脑海里盘旋。她已经是习惯性思考这些事了,不只是因为工作。
恰逢此时,电影播到了最经典的一幕。夕照泼洒到了红土地上,庞大的红色中熠熠站立了女主角的剪影,她捏紧了拳头,对着上天说道:“asgodisywitness,i’llneverbehungryaga!”
云暮的霞光透过黑暗照到艳鬼面上,他的轮廓也如女主角一般成了漂亮的画片,然而暮气浓厚,生机浅淡。
广陵王慨叹道:“因为我觉得你想活下去,我也希望你活下去。越深入调查,我越不认为你会杀人。那些画,我拼了大半,有些已经挂到二楼老位置去了,有些还放在帐篷里,不管哪种,上面都多了现代人的生活痕迹。虽然你嘴上表现得不想活,但……”
她顿了下,接着道:“活着不比死好吗?活着你还能看到电影。”
余光里的影子很明显地怔了一下,贾诩转过头来。广陵王探了手指到他脖颈上,抚了抚,解开了贾诩脖子上的镣铐:“你继续看吧。”
抚平了衣物上的褶皱,她站起身,离开了帐篷。
帐篷就窝在巨木旁,小院、巨木、帐篷,挤挤挨挨地长在麓宅内。一个月都不到,小院被损毁,丢了一半的结构,满院帛画撕裂,灯笼成白炽灯,一切都面目全非。广陵王环顾了一会,略微叹了口气,触摸上巨木树干,额首轻靠垂落的枝叶。
五月夜风凉爽,树巅的叶片沙沥沥地响,在风中舒张蜷曲,成了云母绿的屏风。屏风低了,矮了,是整棵树轻柔地垂下头,将自己收落进广陵王的手心。
柔和的金绿光晕渡在颔首人的面上,五官茸茸地栖了清光,她没有笑,天然带笑的唇却是上钩的。人的眼睫低垂,敛了千万的熹微光火,是微微含笑的神只模样。
贾诩出来时恰逢见到这一幕,像是被刺了下眼,他略微偏移了目光。
被洗干净的直裾袍飘在风中。广陵王刚伸出手要去收衣服,余光就瞥到贾诩已经站在了一边,她收回手退到一边:“没兴趣?看不懂?”
走了几步,取下那件直裾袍,贾诩躲进夜色里,隔了些许时间才走出来,身上已经套好了裾袍。
他避而不谈:“这些树都听你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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