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沉重,连着几下抽打下来,痛意几乎要钻进骨头里去。直到爹爹暂停戒尺问话,他犹自缓了许久,才求道,“爹爹,我都将实情告诉,爹爹却不要生气。”
徐容抬手又赏他两记戒尺,正打在肿伤最严重的地方。徐学礼哀嚎一声,几要疼出泪来。臀上方寸之地,又遭戒尺反覆捶楚,这时已肿成一片。徐容看他疼得狠了,还是有些心软,便道,“你自说便是,事已至此,你还能将我气成甚么样子?”
徐学礼额上疼得一层冷汗,听见爹爹松口,支支吾吾,便说了出来,他道,“那天,那天我夜游曲江,行到池边,恰好,恰好碰见一位姑娘……”
他赤袒着两腿说事,窘然之余,又害怕哪句话触怒父亲,再遭责罚,两句话吞吞吐吐,说了许久,见徐容暂时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才稍稍定下心来,续道:
“我见她孤身一身,形只影单,又在夜中,倘或有那轻薄浮浪的,岂不,岂不是难为了她。我就,就上前去,说过姓名,想把她送回家去。她见我诚挚,也就依允,走到巷口,还主动与我通了姓名,原来她家中姓虞,住处,住处……”
徐容问道,“住处怎样?”
徐学礼道,“住处十分热闹,是在,是在……”
“是在哪里?”
徐学礼讷讷答,“鸣珂巷。”
徐容气得一阵头晕,大恚道,“小畜生!你,你竟然连妓院里都去了!”
倘或那惊鸿一面之后,两人再无缘相见,恐怕,也不会有今日这一番事故。
可惜,这世上姻缘,古来自有前定,乃是那月老将红线牵系,有缘者,相隔千里,终能相会,无缘者,哪怕强作夫妻,也必成怨偶。徐学礼从那一日之后,竟莫名染上了夜游曲江的习惯,而十日之内,又总有日,能碰见那位虞临姑娘。
更深露重,哪能常聚鸳鸯。徐学礼次得遇佳人,难得通了灵犀一窍,便向虞临劝道,哪怕嫌白日里游人如织,也不好日日夜游,黑灯瞎火的,也赏不了甚么景呀!
虞姑娘却坦然一笑,直言道,我每每夜游,非是为了赏景,乃是前来相人。
徐学礼自小被拘在家中读书,虽然后来游庠,出入黉门,身着蓝衫,但因他年纪轻,家教又严,并不像许多同窗那般,将男女风流之事挂在嘴边。哪怕家中有未及荆笄的幼妹,但那是继母所出,素来跟他也不甚亲近。这女儿娇客,他,他见都没有见过几个!
虞临这么一说,自己不觉得甚么,倒教学礼十足窘然。他在那里不说话了,虞临从未见过如此腼腆的郎君,一时觉得有趣,便主动开口道,“你倘若觉得我夜游不妥,便告诉我贵人下榻哪里,好教我白日里去找一找你呀?”
学礼原本以为,二人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熟料虞临当他是宋玉阮郎,要引为知己!他连忙道,“岂敢劳烦小姐尊驾,还应姑娘明示兰闺何处,方便学生他日拜访。”
徐学礼说着说着,就觉得心里十分甜蜜,不顾自己还在爹爹手下承责,就露出几分欣欣然荡漾的喜色。徐容看得扎眼至极,忍不住将儿子拖在膝上,抬手又是数下戒尺打下。学礼突然改换姿势,惊叫一声,委屈道,“爹爹,孩儿已从实道来,您却还打我作甚呀?”
徐容沉着脸道,“再敢扯那些有的没的来废话,看不打下你的下半截来!”
学礼瑟缩一下,也顾不得姿势羞人,就往下说去。
不知虞临怎样劝服鸨儿,她家里妈妈,每每只收柴茶之资,竟不敢多取学礼的钱银。时至季秋,学礼与虞临常常来往,互通有无,已经十分熟悉。虞临有意邀他巫山一会,学礼却道,“你我既然两情相悦,我再不愿委屈你,行那无媒媾和之事,且,且待我修书一封,禀明椿庭,正经聘你过门。”
他开口就是聘娶,而非纳侧,这话要是给寻常烟花女子听去,不定要怎样感激涕零。可虞临自非寻常女子,她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并非在室之女。”
徐学礼一直就喜欢她沉稳冷静的模样,他道,“你遭遇不幸,乃是父兄无能,你是孤单女子,我若怪你,罔作儿郎。”
一番剖白之后,他本是喜滋滋地回转家中,谁知,自此一别,虞临竟然音信全无!甚至,连她在鸣珂巷的住处,也一夜之间,换成另外一户女子,他前去问询,只说从来没有此人。
他心焦如煎,四处探寻,花街柳巷之中,本就散了不少银子。后来他又想起了带他游玩过的地方,没了虞临看着,他光是在鸡舍赌场之中,就给人骗去几百两银子。他又去拜访虞临曾经相熟戏子,有那进过齐国长公主府的名伶,请他一场,便要花费上百。他不顾首位,身上余钱,很快便挥霍一空了。
可惜还是没有找到。
他可不可惜暂且不提,徐容是快要被他气出病来了。他不顾隐隐有些被压麻的双腿,再次挥起戒尺,手上好像又平白涨了三分力气:
“你还斗鸡!你还赌钱!你还包戏子!”
徐学礼心中的惆怅,就这样被臀上接连的剧痛打散,他急急求饶道,“爹爹,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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