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倘若这时候谢妄回来,定然会落入林苍古的圈套。一时间,凌鸣玉竟不知从何来的力气。他倏然起身,拔出后腰的匕首,直直朝着林苍古胸膛刺去。然而他手脚被铁链所缚,几乎是动作的瞬间,就被林苍古察觉。林苍古身形一闪,凌鸣玉便扑了个空,差点被铁链带倒在地。凌鸣玉本欲再上前,却被禁闭室外的林家弟子按住双臂,只能听林苍古咬牙切齿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吟儿。从前伙同谢妄断我手臂,废我修为。今日又亲自cao刀,欲取我性命。”林苍古音落瞬间,凌鸣玉怔在原地。——伙同谢妄断他手臂,废他修为。林苍古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苍古修为被废,分明是魔修所为。这事当日与林苍古出行的弟子都能作证。可现在,为什么林苍古要说,这事情是他和谢妄做的?凌鸣玉恍惚间,他已被人重新压起。“带回去。”林苍古轻飘飘道,“架刑台,除邪祟,慰死者灵,平生者怒。”青州城。一道消息宛如瘟疫般迅速传遍满城。市坊上,每个人似乎都在谈论:“你们听说了没有?林家上任家主,过些天将在杨楼街当众处决林奚吟这个大魔头!”杨楼街,乃是青州城最繁华宽敞的街道,也是青州城的中心。“我听说了!据说还是火刑,要大火将魔头烧死,让他下辈子都不敢再作乱。”“火刑好啊!”有人拊掌,但很快又凝眉问,“可我记得,林家前任家主,不是林奚吟的父亲吗,他竟然舍得亲自处决自己的孩子?”“嗐,这叫什么?这叫明辨是非,大义灭亲!谁叫那魔头杀死这么多人?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众人啧啧称赞,无人不沉浸在魔头即将伏诛的喜悦和看戏中,于是有人又问:“处刑那日,你们会去看吗?”……杨楼街。长街中央,用木柴层层高架的刑台已初具雏形。刑台整高五米,足足架了三层,光是底下木柴垒就的台阶,便有三米之高。林苍古安排的声势浩荡,几乎全城无人不晓。刑台建就后,林苍古第一时间,将凌鸣玉绑上刑台。层层堆积的三米高的刑台上,树立着一道用作捆缚的巨大十字木柱。凌鸣玉手脚镣铐未取,双手大开地分别被捆绑于横桩之上。
他整个人几乎全部悬空,只有脚尖能艰难的触及到地面。别说这样挂半天、一个时辰,就是一秒,都叫人痛苦难受地说不出话来。凌鸣玉本就有伤在身,又被幽闭冷如冰窟的石室多日,身体早就亏空不已。被束缚上刑台时,凌鸣玉面色已如纸一般的苍白,无力温顺到仿佛待宰的羔羊。刑台之下,好事的群众围了一群又一群。他们无不期待着亲眼目睹魔头被杀死。然而林苍古显然并不准备这么快处死他。他站在长街一侧酒楼二层的外廊上,对众人道:“要想彻底灭杀魔修的魂魄,令其再无转世机会,还需寻找处刑的吉时。”耳边传来林苍古荒诞的话,凌鸣玉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然而百姓们却信任无疑:“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呢?”林苍古肃声道:“三日后。”凌鸣玉耳尖一动,眼中顿生厌恶:三日,正是谢妄归来的日子。林苍古是故意的。“三日?”众人哗然,“若是把魔物挂在此处,魔物夜间逃走伤人怎么办?”即便凌鸣玉此时模样狼狈,但众人望向凌鸣玉的眼中,仍然带着恐惧。林苍古勾起唇角,眼中却并无笑意:“我已将魔修灵气镇压,他如今毫无半点灵气,是断然挣不开束缚的。”百姓闻言仍旧担心,然而林苍古却无意再同他们解释,只悲悯道:“但除邪祟,慰死者灵,平生者怒。”众人附和:“除邪祟!除邪祟!”在震耳欲聋的齐声高呼中,凌鸣玉艰难地抬起头,漆黑的瞳孔望向远方的天空,而后闭上眼,及至太阳落山, 人群散尽,凌鸣玉仍被悬挂在刑台上。冬日里沐浴阳光,本来是一件十分舒适的事情,然而当被放在阳光下没日没夜暴晒时, 却又成了一件格外折磨的事情。一日下来, 凌鸣玉已然浑浑噩噩, 不分日月。这时候, 他干涸的唇边忽然传来湿润的凉意。凌鸣玉起初还以为是幻觉,直到这凉意逐渐蔓延进唇腔, 带来如霖雨般的甜意。凌鸣玉艰难睁开眼,便见一道身影正着急附在他身前, 高举双手, 用湿布为他擦拭唇畔。“…松…松眠……”凌鸣玉强忍着喉间火燎般的痛意, 艰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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