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夏天,在大家回家时光线还很好,教室里只剩今天的值日生。微微偏黄的日光把窗外树叶的影子映在地板上,值日生也看上去身形单薄,是很难得的光景。
森重奈奈因为把钥匙落在教室,满头汗水地跑回来拉开门时,眼里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羽间同学?只有你一个人吗?”
平平无奇的羽间同学直起腰回答:“立中同学今天临时有事。”
“小美间有什么事说起来,今天是特典会的日子。”她突然想起什么,佯装责怪:“她不会是把工作丢给你,自己跑去和白尾君合影吧?”
“是这个名字。不过上版同学做其他的任务更多。”
森重奈奈没注意听。她从桌肚里找到钥匙,说了再见后便匆匆跑走了。年级里有名的可爱女生,和一个连怪胎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平庸的家伙,本来也没什么交流的必要,对吧?
羽间和彦在水流下冲洗着双手,努力告诉自己不应该在乎身边人的忽视,毕竟他还有别的兼职。和班上这些要靠人养的少男少女,他在这个年纪能赚到自己的学费,是更优秀的存在才对。
但这份自己树立起的自信又被老板的责骂摧毁了。两人份的值日耽误了太多时间,老板凶恶的脸因为个子太矮,即使把头低下也可以看到,便利店的前辈好像在以他被责骂为主题互相说笑。
余光注视到的笑容实在刺眼啊。
艰难度过了十几分钟那么久,他才被允许回到岗位上。这糟糕的一天,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深夜的客人不多。
“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嘛,我可是很不容易才买到最晚的特典券的,小繁”
正这样想着,就有人推门进来了。来的是两个人,似乎都是男性,跟在后面的人语气很可怜地哀求着。
但就像大部分情况一样,换来的是另一人更加冷漠的回应:“别那么叫我。你应该知道的吧?这个称呼被你这种人喊出来很恶心呢。”
“脾气真坏呢,小白尾,稍后可以把我的头踩在脚下吗?要脱鞋的那种,可以吗?”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羽间和彦偷偷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为什么被糟糕对待好像让这个男人越发兴奋?这样的人在身边很多,尤其是离开学校外出打工时,出现得就更多了。他曾经充满恶意地猜测:几年后,班里那些受追捧的家伙,也会变成这种恶心油腻的样子的吧?
而现在这对人里被追捧的一方更是直白:“方便你使用你腥臭的口水吗?真是抱歉。”
起码自己肯定是不会变成这样的。被人这么恶劣地对待,到底谁会高兴啊?性格超级怪异的痴汉吗?
但同时,一种没来由的好奇侵蚀了他:能这么对待别人,他是有什么魔力吗?
在这样的期待中,两人走了过来。出人意料的是,听上去完全就是可悲的肥胖丑陋大叔并不像和彦想的那样,反而穿着一看就不便宜的西装,完全像个社会精英;而另一个,比大叔还高一点,发型和衣服都夸张至极,银白挑染深蓝的短发和浑身的亮片流苏让他看上去像是另外一个次元。
但很糟糕,他既低头又戴着口罩,明明距离很近也只能看见他长而浓密的睫毛。
偶像吗?还是模特?
羽间和彦有些发蒙,或许是因为对方与发型配套的妆,导致另一位顾客对他说话时,他完全没听到。
“我说你啊!在发什么愣呢!”精英大叔一掌拍在柜台上。这时候又像是想在追求对象面前表现的普通油腻大叔一样了啊。
羽间和彦熟练地道歉,把他们购买的薯片和酒装进袋子里:“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大叔仍然瞪着眼:“你以为我下次还会来你们这家店吗!”
“不好意思,需要哦。”
突然,那个银蓝短发的少年说。他已经结束玩手机抬起了头,用似乎戴了深蓝美瞳的眼睛注视这个不专心的售货员。
从小到大,羽间和彦也时常听到对自己外貌的夸奖,虽然因为外貌主动的朋友也会在后期发现他的内在是如此无聊而渐渐疏远他,但他起码对于自己的外在有一些自信。但在夏天深夜的便利店,明明是柔和的灯光,但面对这双眼睛,他竟然感到一丝自惭形秽。
“那么,是什么呢?”羽间和彦听到自己的声音生涩地从声道挤出来,像是锈迹斑斑却仍想转动的齿轮。
“请给我几盒薄荷味的避孕套,分开结账。”对方说。
在场的三个人里,有两个惊讶于这个回答。和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话的人眼里带着笑意,而旁边的大叔在惊愕后是一份狂喜:“真的吗!小白尾——”
“请问尺寸是?”
疑似偶像的人拦住了正要张口的大叔,染着蓝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金属色的柜台上画了几圈,像是在把羽间和彦的理智在手指间绕成毛线团。
“全部。”最后,他说。
在深夜来访的妖精般的美少年,说起来都可以写进民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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