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不论是商业交际还是私人原因,过去接触的很多异性通常在认识一阵子后就会开始追求她,就算没有明目张胆地行动,也会有意无意地表达出对她的好感,甚至是似有若无的试探。
通常她都是四两拨千斤地打发掉,识相点的还能当名面上的朋友,若非要死缠烂打,那就只能慢走不送了。
可谢绰不一样,他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对她完全没兴趣,让她觉得这人能来往。她不喜欢鲁莽越界的交际,而他恰巧分寸拿捏得极好,跟他相处时总会被一层没来由的安全感包围,如同当时在电梯里那种面临危难时全然託付的信任。可有安全感的同时,隐隐之间也有股不服输的心情支配着她,萌生出了想要让他臣服于她的念头。
又或许是因为在梦里被他控制的体感过于强烈,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一定的打击,她才会想要反将一军。而佛洛伊德总说梦境是潜意识的体现,若真如此,那她打从心底鄙视这样的自己。
她不该被谁制约,更不该成为谁的附属品,她属于她自己,她在自己的世界占地为王。
既期待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不是奔着强烈的目的性走进她的世界;却又希望他同那些人一样,都对她俯首称臣。
这种想法很矛盾,她知道,但她说不清。
隔天到公司上班时,吴乐廷见到她来了,便捧着一杯饮料来到她的办公桌旁。
「徐羡姐,早安。」他把饮料递给她,小声打招呼。
「早安。」徐羡接过,「这是?」
「冰滴咖啡,楼下咖啡厅买的。」吴乐廷靦腆地笑了笑,「虽然你昨天说没什么,但还是想要谢谢你教我操作和请我吃饭,不过只有咖啡看起来有点……」
「谢谢你。」徐羡猜到他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不会寒酸,刚好最近工作量大,很需要咖啡因提神。」
见他脸上还有些犹疑,徐羡又道:「而且我一直很想喝喝看楼下的冰滴,但每次去都卖完了,你这下也算是圆了我一个小心愿。」
闻言,吴乐廷终于放宽心,同徐羡又聊了几句就回座位了。
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孩子呢,徐羡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提到人情,她又冷不防地想起了谢绰那句「要互相亏欠才能藕断丝连」。
明知是玩笑话,如今忆起却令人莫名在意。
徐羡晃了晃脑袋,剪断思绪,嘴脣贴近吸管,将冰滴咖啡餵入口中。确实好喝,冰凉香醇的滋味在舌尖铺展,滑顺不酸涩,微微发苦十分爽口。
她又喝了一口,坐下来准备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王郁珊和她的好姐妹正好从她旁边经过。
「吴乐廷不是你带的实习生吗?跟她非亲非故的,怎么还屁颠颠地送上咖啡了?」
「连实习生都搞上了,不知道图的什么。」
两人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落入她耳里。
徐羡恍若未闻,逕自打开笔电,把今天的待办事项写在便条纸上,然后一把贴在笔电萤幕的左上角,接着叫出尚未修改完的档案,便开始敲键盘。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彷彿没有任何人、任何言语足以影响她的心志。
她面不改色地製作简报,却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那你俩特地走到我面前说给我听,又是图的什么呢?
假日时徐羡没有再被乱七八糟的梦骚扰,却仍是起了一个大早,她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在屋里晃了一圈,发现家中没人。
她一边刷牙一边看向窗外,在窗台上的桔梗花映入眼底时,她才想起了吕萍真女士今天有堂花艺课要上,跟隔壁李太太一起。
里长办公室组织出来的活动,不是什么太专业的课程,却足够两位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中年妇女打发时间。
徐羡换上了米白色毛衣和丹寧宽裤,简单梳了个低马尾,套上针织外套便拎着钱包和手机出了门。
街口那家早餐店一到假日生意总是特别好,一对老夫妻经营的店,在这处处繁华却也遍地坑钱的大都市,他们卖的早餐便宜又好吃,二十年来始终如一。
二十年,物价都不知道涨过几次了,他们不涨价也不减料,委实是菩萨转世。徐羡曾经问过老太太这样能赚钱吗,当时老太太一脸慈祥的给她煎蛋饼,表示能糊口度日就好,不求什么大富大贵。最重要的是看到客人吃早点时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便觉得来人间一趟不枉此行了,因为他们的笑容,就算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却也捨不得关店。
很简单平凡的幸福。
徐羡能理解,也曾经嚮往过。
但当时的她没有本钱继续嚮往这种安于现状的小确幸,她一心只想往上爬。在经歷了从神坛上跌下来的过程后,她只想证明自己不靠谁也可以重新站上去,并且站得很稳。
确实不求大富大贵,但她也不甘心只糊一口饭吃。
光鲜亮丽地度过了十六年,却也能在一夕之间变成眾人唾弃的垃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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